加快推进数字经济法律问题研究
陈林
作者简介：陈林（1988—），男，重庆巴南人，汉族，硕士，中共泸州市委党校法学教研室，讲师，研究方向：民主法治思想、民法
    【摘要】数字经济是一种基于数字化技术和信息网络的新兴经济形态，正在深刻影响着大众的工作和生活。为加快发展数字经济，我国已经实施了一系列法律法规； 但是， 数字经济发展日新月异，目前还有一些无法有效解决的问题，必须针对性施策。同时，随着互联网技术的深入发展和数字经济的进一步全球化，未来在发展数字经济的过程中，可能还会面临一系列集中性的法律问题和挑战，需要提高认识，做好预防，及时制定和完善法律法规，占据发展先机。
    【关键词】数字经济；法律问题；全球化；数据保护
    一、数字经济的概念与特征
    数字经济是一种新兴经济形态，基于数字化技术和信息网络，涵盖了利用数字信息和互联网技术进行商务活动的所有领域，包括生产、分销、交易和消费。数字经济最早由Don Tap Scott 在《数字经济》一书中提出， 他认为，在传统经济中，信息流是以实体方式呈现的， 在新兴经济中， 信息以数字方式呈现。数字经济强调，数据信息及其传送是一种决定生产率的技术手段。也有学者认为，各类数字化投入带来的全部经济产出即为数字经济。
    数字经济的特征主要包括：一是基于数据。数字经济深度依赖于数据的收集、存储、分析和使用。这些数据可以用来生成新的商业模型， 提高生产效率， 提供个性化产品和服务，以及优化决策过程。海量的数据实现规模经济，进而实现数字经济效益最大化。二是高度互联。数字经济通过互联网，特别是移动互联网和物联网， 连接了全球的消费者、企业和相关管理部门。这提高了商业活动的效率， 降低了交易成本，创造了新的市场机会。三是创新驱动。与传统产业相比， 数字经济呈现创新频率高、影响大和覆盖范围广等特点。新的数字技术，如人工智能、区块链和大数据等，正在不断推动数字经济的创新。四是产业融合。数字经济打破了传统产业的界限，推动了跨行业的融合。例如， 金融科技结合了金融和科技，电子商务结合了零售和互联网。
    二、数字经济发展带来法律挑战
    为加快发展数字经济， 我国已经实施了一系列法律法规，比如《中华人民共和国网络安全法》《中华人民共和国电子商务法》《中华人民共和国数据安全法》等，对数字经济的发展起到了良好的规范作用。但由于数字经济的发展日新月异，目前确实还有个别在现行法律制度下无法有效解决的问题，形成一定的“法律空白”：一是数据所有权。在数字经济的背景下，数据被誉为新的“石油”。然而， 关于数据的所有权归、使用权、访问权等问题， 现行法律制度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因为任何在法律层面笼统确权的探索，即使无意创制所有权或财产权， 都需格外谨慎。二是人工智能与算法透明度。人工智能（AI）和机器学习算法在数字经济发展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但是，现行法律制度对于AI 决策的透明度、公正性、可解释性等问题尚无明确规定。这对公众信任、公平竞争、防止算法歧视等方面构成挑战。三是数字版权。虽然著作权法对于传统的文学、艺术和科学作品密集保护，但在互联网环境下， 数据库、数字音乐、电子图书等新型创作形式的版权如何高效保护尚不明确。这使得版权人在互联网环境下的权益保护方面维权艰难。四是电子证据。在数字经济环境下，电子证据在司法活动中的作用越来越大。然而，对于电子证据的收集、保存、使用等问题，现行法律制度尚无一套系统的规定，而采用传统的公证、见证等形式不仅成本巨大，而且极其不便。
    相关法律规定的缺失，导致我国在数字经济的发展实践中出现法律问题，目前主要集中在以下方面。
    1. 数据隐私问题
    一些企业在获取和使用用户数据时，没有获得用户的明确同意，或者没有充分告知用户数据的使用目的和方式。典型案例如：2022 年7 月21 日，滴滴全球股份有限公司因违法收集用户手机相册中的截图信息，在未明确告知乘客的情况下分析乘客出行意图信息、常驻城市信息、异地商务、异地旅游信息， 未准确、清晰说明用户设备信息等十九项个人信息处理目的等八大方面共十六项违法事实，共计被罚款80.26 亿元。
    2. 知识产权保护问题
    经济的发展极大地依赖于创新，知识产权的保护又是创新的基础。在数字经济中， 如何保护和激励数字创新仍构成挑战。“快手与抖音的短视频争议”是一次公众关注度较高的案例：抖音和快手是中国非常受欢迎的短视频平台。在争夺市场份额的过程中，两家公司都曾指责对方侵犯其数字知识产权。抖音曾指控快手平台的一些用户或创作者未经许可转载了抖音平台上的短视频内容，快手也对抖音提出了类似指控。为了标识内容的原创性，两家平台都为自家的短视频添加了水印；但在一些情况下，这些内容在被转载到另一个平台时，原有的水印被删除或覆盖，这进一步加剧了争议。为了防止对方平台的用户搬运或抄袭内容，两家公司都投入资源开发了一些技术手段，如更难以删除的水印和内容识别技术等。另外， 两家公司都采取了法律手段来维护自己的权益，进行了多次诉讼。这一案例展示了在数字内容快速流通的环境中，如何确保内容创作者的权益和如何防止数字内容的非法复制和分发是一大挑战。
    3. 网络安全问题
    网络安全问题已成为数字经济发展的重大风险之一，包括黑客攻击、网络诈骗、信息泄露等。比如2011 年的“CSDN 用户数据泄露事件”：CSDN 是中国最大的IT 社区和服务平台，提供了技术开发者社区、博客、课程等一系列服务。2011 年底，CSDN 网站遭到了一次重大的网络攻击，导致近600 万用户的用户名、密码和部分邮件地址等信息被非法获取并公之于众。这次数据泄露严重侵犯了用户的隐私，不少用户因此对CSDN 及其他网站的安全性产生了质疑，用户信任受到严重打击。该事件揭示了在数字经济时代，企业在追求快速发展的同时，必须给予网络安全和用户数据保护足够的重视。
    4. 竞争问题
    大型互联网公司可能利用其垄断地位阻碍市场竞争，不利于行业健康发展。2020 年至2021 年间，中国相关管理部门对阿里巴巴集团的反垄断调查和处罚就是一个关键案例。阿里巴巴集团是中国最大的电商企业之一，也是全球领先的互联网技术公司。在其核心业务——电商领域，有关“二选一”策略的争议已经存在一段时间。“二选一”策略指的是商家被迫在阿里巴巴旗下的平台和其他电商平台之间做出选择，只能选择一个平台合作，而不能同时在两个或多个平台上开店。该策略被认为限制了商家的自由选择权，损害了市场公平竞争，导致消费者无法在多个平台中获得更多的选择和优惠。2020 年12 月，中国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正式启动了针对阿里巴巴的反垄断调查，专门针对其“二选一”策略；2021年4 月，阿里巴巴因实施垄断违法行为被罚款人民币182.28 亿元，成为中国历史上金额最大的反垄断罚单。这一案例对中国数字经济中的其他大型企业起到了警示作用，强调了在追求市场份额增长的同时，企业需要确保自己的行为符合法律法规，维护市场的公平竞争和消费者利益。
    5. 劳动者权益保护问题
    在数字经济的迅速发展中，尤其是在电商、外卖和快递等新经济形态的推动下，劳动者权益保护问题逐渐引发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其中， 与网约车和外卖送餐员相关的劳动权益问题表现突出。例如，外卖配送员为了保证送餐速度，常常需要在短时间内完成大量订单，这使得他们处于高强度的劳动状态，存在较大的人身安全风险； 而且， 很多配送员和网约车司机作为“ 自由职业者”与平台签订合作协议等，通过各种形式形成所谓非正式雇佣关系，而非传统意义上的劳动合同关系，这使得他们在社会保障方面处于薄弱地位。这些都提示相关管理部门、企业和社会需要共同努力，找到一个平衡点，既能保护劳动者的基本权益，又能支持数字经济的健康发展。
    三、其他国家推动数字经济发展的法律实践
    1. 欧盟的《通用数据保护条例》
    （GDPR）《通用数据保护条例》是欧盟于2018 年开始实施的一项法律，适用范围广泛，旨在保护个人数据的安全，可操作性强。GDPR 规定，所有企业在收集、处理和存储个人数据时，都需要获得数据主体的明确同意，同时必须告知数据主体数据的使用方式和目的。此外，GDPR 还给数据主体提供了许多权利，如查看、更正和删除自己的数据等。这些措施对于增强公众对于数字经济的信心，推动数字经济的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
    2. 美国的《数字千年版权法》
    （DMCA）和《云法案》《数字千年版权法》是美国于1998 年实施的一项法律，主要目的是保护版权在数字环境中的利益，特别是在互联网上的权益。DMCA 的核心是推行了网络服务提供商的“ 安全港” 规定： 只要网络服务提供商在收到版权侵权通知后， 及时移除侵权内容， 就可以免于对侵权行为的责任，否则给予很重的处罚。这一规定保护了网络服务提供商的经营积极性，同时也鼓励版权所有人维护自身权益。2018 年， 美国还通过了《澄清境外数据的合法使用法》（ 简称《云法案》）， 这是一个涉及数据存储和国际执法的重要法律，使美国执法机关可以直接向美国公司要求提供存储在境外的数据。虽然有争议，但这部法律确实为相关管理部门之间提供了一种新的数据共享机制，对于打击跨境犯罪活动、促进国际执法合作以及确保数字经济的有序运作意义重大。
    3. 澳大利亚的《竞争和消费者法》
    澳大利亚的竞争和消费者委员会（ACCC） 在2019 年发布了《数字平台调查报告》， 指出数字平台（ 如谷歌和Facebook） 的市场主导地位可能对竞争和消费者权益造成威胁。为此，ACCC建议修改了《竞争和消费者法》，增强了对数字平台的反垄断审查。
    总的来说，全球各地在推动数字经济发展的同时，都在通过法律手段进行规范和保障。这些经验对于理解和解决中国在数字经济发展中面临的法律问题提供了宝贵借鉴。
    四、加强数字经济发展的法律框架
    目前的法律制度建设与数字经济发展之间仍然有一定差距。为解决当前数字经济发展中表现出来的法律问题，借鉴其他国家的有益经验，可以针对性施策。一是完善数据保护法律法规。在数字经济中，数据被视为一种重要的资产和生产要素，数据的保护和管理成为法律框架建设的关键。可以吸取欧盟《通用数据保护条例》等先进经验， 重点解决如何定义和保护数据所有权、如何保护个人隐私、如何平衡数据的正常使用与防止数据滥用等问题。二是加强知识产权保护。需要格外关注和保护新型的数字知识产权， 如软件、数据库、网络平台设计、算法等， 可以参考美国《数字千年版权法》关于“安全港”的规定， 降低维权成本， 加大对恶意侵权行为的打击力度。三是强化网络安全法律制度。继续完善网络安全法律制度，加大对网络攻击、网络欺诈、网络侵权等行为的处罚力度，或可借鉴美国《云法案》的做法， 维护国家安全利益。同时， 鼓励企业和组织自主提升网络安全防护能力，建立和完善网络安全事件应急响应机制等。四是优化竞争法律法规。数字平台的网络效应和数据集聚可能形成市场壁垒，影响公平竞争。可以借鉴澳大利亚《竞争和消费者法》的相关调整， 加强对数字平台的反垄断审查和执法，保障市场公平竞争与秩序。五是推进劳动法制度改革。现有劳动者权益保护具有显著的“两分法”特征，即有劳动关系强保护，无劳动关系弱保护。为保护新经济形态中的劳动者权益，可以考虑建立灵活的劳动保护制度，对非传统的劳动形态给予相应法律地位，在工伤、养老保险等方面，从顶层立法设计上灵活体现。
    五、未来可能面临的法律问题
    未来，随着互联网技术的深入发展和数字经济的进一步全球化，在发展数字经济的过程中，可能会面临一系列新的集中性的法律问题和挑战，迫切需要提高认识，做好预防。
    1. 人工智能和算法决策的法律问题
    人工智能（AI） 和算法决策的广泛应用，会引发一系列新的法律问题， 比如算法歧视、隐私侵犯、责任归属等。为此， 可能需要制定专门的人工智能法律，明确算法决策的禁区和责任归属等， 对算法的公平性、透明性和可解释性设定标准，防止滥用。
    2. 跨境数据流动的法律问题
    随着全球数字经济的发展，数据跨境流动将变得越来越日常化。实践中，如何在维护国家安全和公民隐私的同时，保障和规范跨境数据流动， 发挥其最大价值，将会是一个异常复杂的法律问题。这对各国来说是机遇，企业可以从中收获巨大经济价值；同时又是挑战，相关管理部门如何公平有效地对跨国数字公司进行税收征管， 非常困难。为此， 需要各国共同协作，建立国际规则和标准，共担风险、同享收益。
    3. 数字货币和区块链的法律问题
    数字货币和区块链技术在将来可能无孔不入，非行政手段所能限制，这对传统的货币和金融体系带来了挑战，会引发新的法律问题，如数字货币的法律地位、区块链在证据、合同等方面的应用。这些问题都需要相关管理部门在保持开放和鼓励创新的同时，建立适应新技术发展的监管框架。对于数字经济未来可能集中出现的法律问题，需要早做准备、提前谋划，及时制定和完善法律规定，构建一个公平、公正、透明、有效的法律环境，占据数字经济发展先机，实现科技与法律和谐共生。
    六、结语
    在经济全球化大背景下，数字经济的深入发展是题中应有之义，由此带来万物互联互通并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实现各国人民共享发展成果。各国均应秉持开放包容的态度，在确保国家安全的前提下， 加强沟通、协作，反对保守、脱钩， 把互尊互信挺在前头，为数字经济的未来发展创造一个宽松、高效的法治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