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价值链视角下中国服务业分行业现状、国际比较与优化对策
——基于 UIBE（2007–2021）数据的分析
基金项目：2021 年度广州华商学院校级青年学术科研项目，《我国服务业全球价值链地位提升路径探索》，项目编号：2021HSQX17；2024 年度广州华商学院校级示范专业项目，应用型示范专业 - 国际经济与贸易，项目编号：HS2024SFZY05
      【摘要】服务业增加值占据中国 GDP 超 50%，成为拉动中国经济增长的主引擎。本研究使用UIBE GVC Index 数据库的最新数据（2007-2021）进行测算，分析了中国服务业在全球价值链中地位的演变特征。研究表明，中国服务业在全球价值链的地位基本呈现稳步上升的表现，服务业整体表现为以中间品间接参与全球竞争的特征，劳动密集型服务业表现出较强的竞争力和韧性，资本密集型服务业地位持续提升，知识密集型服务业虽然排名相对靠后，但提升幅度最大，显示出良好的发展潜力，未来要借助消费市场、数字经济发展、国家间区域协调发展战略，推动服务业产品创新、结构优化，助力中国服务业向中高端附加值环节攀升、提升其在全球价值链的地位。
      【关键词】全球价值链；服务业；UIBE GVC Index；
一、引言
      经济全球化和产业分工深化，全球价值链（GVC）理论成为分析国际贸易和产业发展的重要框架。2019 年，世界服务业产值占 GDP 比重平均近 68%，发达国家或地区接近 80%，2021 年黎巴嫩、百慕大等地区超 90%。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数据显示，2005 - 2022 年，全球服务贸易出口额从 2.69 万亿美元增至 7 万亿美元，增长超两倍。WTO 指出，服务业在全球产业链价值链中作用关键，其地位与参与度关乎一国经济竞争力和可持续发展能力。
      中国“十四五”规划强调服务贸易发展，国际贸易中心向服务贸易转移、数字贸易兴起、“一带一路”倡议及《全面深化服务贸易创新发展试点总体方案》等有利于服务业发展。2022 年，中国第三产业增加值达 638398 亿元，占 GDP 比重 52.8%，对 GDP 增长贡献率 41.8%。但与发达国家相比，中国服务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仍有提升空间。研究其地位及提升路径，对推动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实现产业结构优化升级意义重大。
二、研究现状
      全球价值链理论由 Gereffi 等（1999）提出，用于分析制造业国际分工与价值创造。Gereffi 和Fernandez - Stark（2010）首次系统分析服务业全球价值链特征，指出其更依赖人力资本和知识投入，治理结构复杂。Koopman 等（2010）提出基于增加值的 GVC 参与度指标，为测度产业参与程度提供新思路。Wang 等（2017）完善 GVC 测度方法，提出更精确的 GVC 位置指数和参与度指数。
      李平和张倩（2018）、王诗聪（2022）分别基于 WIOD 数据库、UIBE GVC Index 数据库，采用Wang 的方法测算中国服务业及细分行业的 GVC 参与度和位置指数，分析差异。Low（2013）表明，服务业在全球价值链中扮演双重角色。Hernández 等（2014）指出，发展中国家服务业 GVC 提升依靠功能升级和产业间升级。Miroudot 和 Cadestin（2017）强调数字技术对服务业 GVC 重构的作用。王欠欠和夏杰长（2019）发现，服务业 GVC 位置提升与制造业技术进步正相关。刘维林（2020）提出中国服务业 GVC 提升应“内外联动”。陈富贵和吴腊梅（2021）认为技术创新、制度开放和数字化转型是驱动因素。邵艳红（2022）发现数字贸易对提升中国服务业 GVC地位有显著促进作用。
      国内外学者基于全球价值链理论对服务业展开广泛研究，聚焦特征、测量方法和提升路径或影响因素。疫情后数字贸易和跨境电商发展、人工智能引入带来新变革。本研究使用最新数据，了解中国服务业态势，深入分析其地位及提升路径。
三、中国服务业发展现状分析
      （一）服务业在国民经济中的地位分析
      根据国家统计局最新数据（如下图 1），尽管受新冠疫情影响，2015 - 2024 年服务业对 GDP 的贡献率和占 GDP 比重保持 50% 以上，疫情后逐步上升，2024 年第三产业增加值占 GDP 比重达 56.7%，第二产业占比逐年下降，中国经济向服务业主导转型。2022 - 2023 年世界前五服务贸易出口国出口额数据显示，整体服务贸易有波动，中国在全球服务贸易中位置重要，但与美国、英国、瑞士、德国相比，发展空间大。（见表 1）

      （二）服务贸易出口逐步增长将拉动服务业进一步发展
      服务业与服务贸易协同发展。商务部数据显示，2015 - 2024 年中国服务贸易进出口稳步增长，服务贸易出口额从 13,617 亿元增至 26,857 亿元，增幅 96%，年均增长率 12.4%。2021 年服务出口额达 25,435 亿元，同比增幅 31.4%，进口额增长 4.8%。2022 年服务出口额实现 12.1% 的正增长，达 28,522 亿元。2023 年服务贸易出现较大逆差，达 12,041 亿元，但 2024年服务贸易总额达 75,238 亿元，同比增长 14.4%，出口额增长 18.2%，达31,756 亿元，增速高于进口增速。数字服务贸易、知识密集型服务等新兴领域发展为中国服务贸易转型升级提供新动力，长期逆差提示需调整和优化服务贸易。
      （三）服务业内部结构分析
      第一，传统服务业与现代服务业并存，前者占比较高，后者发展较为迅速的特征。《中国服务贸易发展报告 2023》显示，2022 年批发零售业、交通运输业等传统服务业增加值占比重约为 40%，高于发达国家平均水平。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同比增长 17.2%，金融业增长 5.3%，现代服务业增速明显高于传统服务业。
      第二，中国服务业正处于由传统向现代、由低端向高端转型的关键阶段。2023 年电信、计算机和信息服务表现强劲，进出口 1290.1 亿美元，同比增长 3.9%，其中出口 903.4 亿美元，大幅超过进口 386.7 亿美元，显示该领域国际竞争力较强。建筑服务和维护维修服务同样保持良好增势，分别增长 9.6% 和25.8%，且均为出口大于进口，体现了中国在这些领域的比较优势。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知识产权服务进出口 534.7 亿美元，同比下降 7.3%，且进口额（424.9 亿美元）是出口额（109.7 亿美元）的近 4 倍，反映中国在高端知识密集型服务领域仍存在较大差距。运输服务出现明显下滑，进出口 2583.2 亿美元，同比下降17.7%，特别是出口下降 39.9%。可数字化交付服务占比持续提升，从 2016 的 28.8% 增至 2023 的 41.4%，其中可数字化交付服务出口占服务出口的 57.5%，高于进口占比（30.2%），表明数字化已成为中国服务贸易转型升级的重要驱动力。四、中国服务业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分析
      本文通过对比世界前五大服务贸易出口国服务业全球价值链地位，观测中国服务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
      （一） 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的计算公式
      纵观现有研究多采用 WWZ 方法测量中国服务业 GVC 地位指数（Wang Zhi 等（2017），王欠欠、夏杰长（2019），陈富贵、吴腊梅（2021））。因此，本文延续这一计算方式，并根据 UIBE GVC Index 数据库的最新数据（2007-2021）进行测算。GVC 位置指数计算公式为：

      IVir、FVir、Eir 分别表示 r 国 i 产业的国内间接附加值、国外附加值和出口附加值总额。IVir/Eir 表示 r 国 i 产业国内间接附加值占出口附加值总额的比重，比重大表明 r 国 i 产业在国际分工中处于上游。FVir/Eir 表示 r 国 i 产业国外附加值占出口附加值总额的比重，比重大表示 r 国 i 产业在全球价值链处于下游。GVC 地位指数数值越大，表示 r 国 i 产业在国际分工体系中处于上游，反之，则处于下游。
      （二）服务业行业细分分类
      WTO《服务贸易总协定》（GATS）、MF《国际收支手册第六版》（BPM6）、扩展的国际服务贸易分类（EBOPS）均将建筑及相关工程服务列为服务贸易，基于此，本文采用要素密集度为标准的服务业四分类法：劳动密集型服务业（C20-22）、资本密集型服务业（C18,C23-26）、知识密集型服务业（C27-C30）和健康教育与公共服务（C31-34）。这一分类方法与 OECD、EUROSTAT 等国际组织的服务业分类体系高度契合，特别是将运输业归入资本密集型服务业，更符合现代运输业高度依赖基础设施投资的行业特性。
      （三）中国服务业整体和细分 GVC 指数结果分析
      1. 中国服务业整体 GVC 指数分析
      图 2-5 所示，2007—2021 年虽然遭遇全球疫情下全球贸易萎缩、全球价值链重构和国际贸易环境变化等诸多影响，中国服务业 GVC 参与度指数整体平稳，地位指数整体平稳略有上升，国际参与以间接出口为主，尚未占据高附加值地位。
      第一，从 GVC 整体地位指数来看，图 2 所示，2007—2011 年阶段，受国际金融危机影响，从 0.555 略微下降至 0.551，再上升至 0.562，表现出较强的抗风险能力。2011—2015 年GVC 地位指数从 0.562 上升至 0.600，中国服务业的全球竞争力明显增强。2015—2017 年，GVC 地位指数从 0.600 降至 0.532，降幅达 11.3%，急剧下降，这与全球价值链重构和中国经济结构调整密切相关。2017—2021 年阶段，从 0.532 波动回升至 0.587，充分展现了中国服务业的韧性和调整能力，表明中国服务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正在逐步提升，从价值链的中游向上游迈进。图 3 显示服务业的 GVC 地位指数仅次于德国，远超美国、英国和瑞士，位居第二，也印证了这一点。
      第二，从 GVC 参与度指数来看，2007 年 GVC 参与度为0.953，2011 年下降至 0.936，2015 年上升至 0.939，2017 年回落至 0.927，2021 年再次上升至 0.941。这种波动表明中国服务业参与全球分工的程度受国际经济环境变化影响较大，但总体维持在较高水平，显示出中国服务业已深度融入全球价值体系。从向前参与度看，从 2007 年的 0.876 波动上升至 2021 年的 0.890，表明中国服务业作为中间投入供应商的角色不断强化，对其他国家的生产和出口的支持作用增强。从向后参与度看，从 2007 年的 0.077 波动下降至 2021 年的 0.051，表明中国服务业对国外投入的依赖程度明显降低，国内增加值比重提高，自主创新能力增强。向前参与度远高于向后参与度说明中国服务业的出口方式主要是依靠间接出口，以中间产品通过其他国家的生产网络参与全球竞争，不利于获取高端环节的价值收益。图 4-5 显示中国服务业的向前参与度指数和向后参与度指数均列为第二，仅次于美国，显示其较高的参与度水平，但前向参与度和后向参与度指数之间的差距也体现出中国服务业贸易主要依托于国内附加值，对于服务业纵向参与不够深入，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中国服务业从全球价值链分工中获取更多价值。

      2. 中国服务细分行业 GVC 指数分析
      第一，劳动密集型服务业的 GVC 指数分析。2007—2021 年劳动密集型服务业的 GVC 地位指数（图 6）呈现波动上升趋势，从 0.579上升到 0.618，表明中国劳动密集型服务业在全球价值链中保持了较高水平，并展现出较强的韧性和一定的增长能力。国际对比也佐证了这一点（图 7），2021 年中国劳动密集型服务业的 GVC 地位指数上升第二位，仅次于美国。
      第二，资本密集型服务业的 GVC 指数分析。2007 年—2021 年资本密集型服务业（建筑、运输业等）的 GVC 地位指数从 0.488 呈现波动上升到 0.535，表明中国资本密集型服务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总体有所提升。图 8 显示 2021 年中国资本密集型服务业的 GVC 地位指数居于第二位，仅次于美国。
      第三，知识密集型服务业的 GVC 指数分析。2007—2021 年知识密集型服务业（信息技术、邮政电信、金融中介、房地产活动和租赁等）的 GVC 地位指数从 0.477 开始，呈现波动上升到 0.530。这表明中国知识密集型服务业正逐步向全球价值链的高端环节攀升。从国际比较看（图 9），虽然中国知识密集型服务业的 GVC 地位指数在 2007—2021 年期间明显提升，但 2021 年居于第四位。尽管排名不高，但中国知识密集型服务业 GVC 地位指数的提升幅度较大，2007 至 2015 年期间增长约 20%，这表明中国在该领域的竞争力正在增强。
      第四，健康教育与公共服务 GVC 指数分析。2007—2021 年健康教育与公共服务的 GVC 地位指数从 0.518 上升到 0.568。这表明中国健康教育与公共服务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有所提升。图 10 显示中国健康教育与公共服务的 GVC 地位指数在 2021 年位居第三位。
      整体而言，中国服务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是上升趋势的，但就细类而言，表现各异。劳动密集型服务业表现出较强的竞争力和韧性；资本密集型服务业地位持续提升；知识密集型服务业虽然排名相对靠后，但提升幅度最大，显示出良好的发展潜力；健康教育与公共服务稳步发展，在五国中保持中等水平。传统的以间接出口来参与国际竞争的格局有待改进，知识密集型表现出较强的发展潜力，新时期如何优化中国服务业结构，逐步向高附加值、高技术含量方向演进，值得进一步思考。

五、对策建议
      （一）充分利用消费需求，推动服务品质提升与服务创新
      2019 年，中国人均消费支出中服务性消费接近 1 万元，占人均消费支出的 45.9%，而主要发达国家这一支出占比平均约 74%，表明中国服务消费仍有巨大提升空间。疫情期间，个性化、定制化、体验化、互动式服务出现了爆发式增长，2020年规模以上互联网和相关服务企业营业收入同比增长 20.7%，软件和信息服务业企业营业收入同比增长 15.7%，全国移动互联网累计流量达 1495 亿 GB。虽然疫情消散了、世界也开始了逐步恢复互联互通的状态，但消费者习惯仍保持一定惯性，对相关服务的需求持续存在，加之人均收入水平不断提高，人们对服务品质和个性化服务的需求日益增长，这将带动服务业品质提升、服务创新和服务升级，有利于提升服务业竞争力，促进其在全球价值链中地位的提升。
      （二）加速服务业数字化转型，助力中国服务业在全球竞争中深度融合
      根据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数据，全球数字贸易占服务贸易比重已超过 50%。数字贸易对服务贸易的快速复苏和拉动作用愈发明显，且如前文知识密集型服务业 GVC 指数的大幅提升也得益于数字经济的发展，因此数字贸易发展被证实有利于推动全球价值链地位提升，尤其对服务贸易价值链地位的改善效果更为显著。联合国贸发会议秘书长基图伊也指出：“服务业和数字化之间的双向互动十分重要，服务业可以推动数字化进程，数字化也能提升服务业发展。”
      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等新技术在服务业领域的广泛应用，跨越了服务生产与消费不可分离的障碍，为服务业全球拓展和服务贸易发展提供了技术条件，也使得教育、健康、医疗、文化等传统不可贸易的服务逐渐变得可贸易。
      习近平主席强调：“我们要顺应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发展趋势，共同致力于消除“数字鸿沟”，助推服务贸易数字化进程。”《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推进贸易高质量发展的指导意见》明确提出要加快数字贸易发展。因此，随着数字技术不断发展应用，其将与零售、金融等服务业细分领域深度融合，移动支付、电子商务、大数据等领域继续深化发展，数字技术将成为服务业发展的重要驱动力，带来颠覆性创新，助力中国服务业更深入参与全球价值链活动，提升其地位。
      （三） 重点发展知识密集型服务业、优化人才体系和产权保护，助力服务业结构优化并向中高端附加值环节攀升
      根据前文可以看出知识密集型服务业的 GVC 地位提升最为明显，显示出良好的价值链攀升潜力，因此可以加强知识密集型服务业发展。
      首先，重点发展科技服务、信息服务、金融服务、商务服务等知识密集型服务业，提高其在服务业中的比重。加强知识密集型服务业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促进知识密集型服务业与传统产业融合发展，提高传统产业附加值。
      其次，提高人力资本质量。加强服务业高素质人才培养，完善服务业人才培养体系，加强服务业相关学科建设；引进国际高端服务人才，促进国际人才交流与合作；建立健全服务业人才评价体系，优化服务业人才发展环境。
      最后，完善知识产权保护与运用机制。加强知识产权保护，严厉打击侵权行为，营造良好的创新环境；促进知识产权运用，提高知识产权转化效率，增强服务业创新动力；建立健全知识产权评价体系，提高知识产权价值评估水平。
      （四）借助“一带一路”倡议，提升中国服务业全球价值链参与度
      “一带一路”倡议实施以来，中国与沿线国家的贸易持续向好发展。中国与沿线国家在服务业领域具有较强互补性：中国在科技创新、旅游和教育资源、计算机相关产业等方面具有比较优势，而中东欧国家是连接亚欧的交通要道，人力成本相对较低，这有利于中国服务业借助交通便利和成本优势向外扩张，加速开展涉外业务。
      比如筛选出与中国互补性强的沿线国家，如向东南亚国家输出在线教育平台、向中东国家推广远程医疗技术，提升中国服务业在全球市场的份额。借助服贸会等开放平台，吸引全球服务业企业参与中国数字经济建设，同时为国内服务业企业对接国际市场提供渠道，推动中国服务业嵌入全球价值链中高端。
六、研究不足与展望
      第一，样本量不足，只对服务贸易前五的国家进行了分析，有些重要经济体未纳入，分析不够全面。
      第二，本次研究仅是描述性统计，尚未深入探讨数字经济等关键变量对 GVC 地位的影响。未来将力图弥补这些不足，进一步提升研究价值，为我国服务业发展提出更具有建设性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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