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商业经济时代我国鲍莫尔病的新特征及应对策略

周润均

      【摘要】当经济体转向以服务业为主体时，常出现增速放缓的“鲍莫尔病”。近年来我国服务业占比持续提高，经济增速却趋于下行，正面临此类挑战。在数字商业经济时代，数字技术为服务业注入新活力，通过赋能行业变革、突破其劳动生产率提升瓶颈，有望改变服务业低效率属性，从而克服鲍莫尔病。本文聚焦数字时代鲍莫尔病的新特征，探索应对策略，以期为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参考。
       【关键词】数字商业经济；鲍莫尔病；服务业；非均衡增长；产业融合
一、研究背景
      “鲍莫尔病”是美国经济学家鲍莫尔于 20 世纪 60 年代提出的经济学概念，核心揭示部分部门生产力显著滞后于其他部门的现象。其构建的宏观经济增长模型包含“进步部门”与“停滞部门”：前者劳动生产率持续增长，后者无明显提升。在此框架下，进步部门生产率提升会导致停滞部门生产成本相对上升，若停滞部门产品需求非完全价格弹性，市场需求将随成本上涨而萎缩；若需求完全无价格弹性，劳动力可能从进步部门向停滞部门转移，进而抑制整体经济增长，甚至导致增速停滞。
      中国经济已经进入服务业为主的发展阶段，2012 年服务业增加值占 GDP 比重首次超过制造业，2015 年超过 50%。同期，我国经济增长速度呈现缓慢而稳定的下行趋势，这种表现可以解释为受服务业低效率带来的‘鲍莫尔病’的影响”。当前，我国服务业整体劳动生产率仍处低位，经济增长面临持续下行压力，若缺乏网络与数字技术持续推动，伴随服务业占比攀升，经济或将经历较长下行周期。
      2021 年国务院副总理刘鹤在世界互联网大会上提出，需合理界定数字产权，克服“鲍莫尔病”与“数字鸿沟”，实现包容性增长。因此，数字商业经济时代如何应对鲍莫尔病，成为关乎我国经济健康可持续发展的重要课题，亟待深入探讨。
二、数字商业经济对服务业发展的影响
      （一）显著提升服务业劳动生产率
      数字商业经济通过改变传统生产方式、加速经济动态循环、知识溢出效应等路径，推动服务业劳动生产率实质性提升。在生产方式层面，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等驱动服务业数字化转型，通过增加研发投入与优化人力资本结构提高全要素生产率，既推动传统服务业提质增效，也催生平台服务、智能服务等新业态，促进产业结构整体升级。在经济循环层面，数字技术激活消费潜力，引导生产端优化供给，打通流通壁垒，为“双循环”格局注入动力，提升经济效率与财富创造能力。知识溢出效应通过信息高效流通加速知识转化，数字基础设施完善进一步强化这一效应，带动服务业效率持续改善。
      （二）推动服务业与制造业的融合发展趋势
      数字技术能有效提高先进制造业与现代服务业融合水平，为服务业与制造业深度融合提供关键支撑，打破两业传统边界。物联网、云计算及预测分析技术将海量数据转化为决策知识，推动制造业从产品生产向提供产品与服务相结合的综合解决方案转型，机械制造企业通过设备数据采集提供维护、性能优化等增值服务已成为常见模式。数字贸易通过促进技术创新与消费需求，加速先进制造业与现代服务业协同发展。信息服务业尤其是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为制造业数字化提供技术支持，形成技术进步与平台赋能的融合机制，体现两业融合对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
      （三）推动服务业结构优化
      数字商业经济通过服务产品与流程的数字化改造，打破存量经济局限，提升要素流动性与供需匹配精度，驱动服务业结构优化。服务产品的数字化转化降低存储与传输成本，提升可及性，使偏远地区消费者能便捷获取优质教育、医疗等服务。信息、资本、劳动力等要素借助数字技术实现跨区域流动，在线金融优化资金配置，远程工作突破地域限制。数字平台通过数据分析实现供需精准对接，促进服务业内部协调发展与高附加值行业比重上升，深化与数字商业经济融合，缓解“鲍莫尔成本病”压力，为可持续发展奠定基础。
三、数字商业经济时代鲍莫尔病的新特征
      （一）技术赋能与结构性减速并存
      数字商业经济依托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技术，从提升分工协作效率、增强业务协同能力等多方面推动服务业劳动生产率提升，还助力培育高技能劳动力、优化市场化水平，实现服务业结构优化。但技术赋能存在明显的区域性与结构性差异，东部地区、技术密集型服务领域等因资源、政策、基础设施等优势，能更多享受技术红利，而中西部部分区域、传统服务领域技术应用滞后，生产率提升缓慢。与传统鲍莫尔病导致的“整体经济停滞”不同，数字商业经济时代的结构性减速，呈现的并非整体经济的全面停滞，而是部分低生产率部门与高生产率部门形成发展断层，引发整体经济结构层面效率损耗，带来增速放缓风险的结构性减速。
      （二）数字鸿沟加剧不平衡发展
      数字商业经济在为服务业带来红利的同时，也扩大了区域发展差距。东部地区凭借完善的基础设施、集中的人才资源和有力的政策支持，在数字商业经济发展中占据优势；而偏远、贫困地区因数字基础设施建设滞后、人员数字技能不足，发展受限，数字鸿沟持续扩大。从区域看，浙江、江苏、广东等东部地区数字商业经济长期领先，是我国数字商业经济发展的关键引擎与核心力量，西藏、青海等地区信息化发展则相对缓慢。数字商业经济的发展对城乡收入差距呈现先抑后扬的“U 型”影响：早期有效缩小了差距，后期却因资源与技术向城市集聚，反而加剧了城乡贫富分化。研究表明，数字鸿沟会显著提升相对贫困的发生概率，并与贫困交织形成恶性循环。这已超越单纯的技术接入问题，演变为一个深嵌于社会经济结构中的综合性难题，亟待破解。
      （三）制造业服务化和服务衍生制造凸显
      数字商业经济正驱动服务业与制造业步入“双向赋能”的深度融合新阶段。数字化持续赋能两大产业，促使制造业企业显著增强对研发、设计等高级要素的投入，同时推动服务业企业向产业链上游的制造环节延伸。二者边界日趋模糊，呈现出紧密互动的融合发展态势。这种双向渗透扩大了高生产率进步部门范围，缓解了鲍莫尔病影响。同时，制造业企业通过数据驱动实现服务化转型，服务业企业依托制造业技术开展服务衍生制造。在技术进步、政策支持以及产业链整合协同的作用下，服务业和制造业不再是割裂的“进步部门”与“停滞部门”，而是呈现出一体化融合发展的态势，成为数字商业经济时代鲍莫尔病的重要新特征。
      （四）平台经济兴起且兼具双面性
      平台经济作为数字商业经济的产物，成为鲍莫尔病的新特征之一。它能变革传统产业模式，促进产业结构升级，有效连接供需两侧，实现服务市场高效匹配，显著提升服务业整体效率与生产率。还通过简化交易流程、降低对接成本，优化资源配置，缓解鲍莫尔成本病。同时改变服务业传统运营模式，催生共享经济等新模式，提升服务供给灵活性，为对抗鲍莫尔病提供力量。但平台经济扩张也带来平台垄断、数据安全与隐私保护等治理挑战，因此需在鼓励其发展的同时，通过监管与政策引导规范方向，平衡效率与公平，确保其持续带动服务业升级，有效缓解鲍莫尔病影响。
四、数字商业经济时代鲍莫尔病的应对路径与策略
      （一）均衡技术赋能，缓解结构减速
      为推动数字技术更深入均衡地应用于服务业各领域，需要加大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等通用技术的研发投入，同时搭建技术普惠化推广机制以降低使用门槛，助力教育、医疗、养老等传统服务行业及中西部落后地区解决数字化转型中的技术难题。还需要建立跨区域技术协作与帮扶机制，鼓励东部优势数字企业与中西部服务机构结对合作，引导技术资源流向劳动生产率较低的部门。此外，可通过财政补贴、税收减免等政策工具，引导中小服务企业积极引入数字化工具，平衡不同部门效率提升的节奏，避免因技术分布失衡引发的结构性减速问题，保障服务业各细分领域协同发展。
      （二）弥合数字鸿沟，推动均衡发展
      缩小数字鸿沟可从硬件建设与能力提升两个方面着手。在基础设施层面，要优先向中西部偏远地区及农村延伸 5G 网络、光纤宽带等数字基础设施，实现行政村全覆盖与服务质量提升，着力填补“接入鸿沟”；在数字能力培养方面，针对农村人口、老年群体等开展针对性数字技能培训，编制通俗易懂的数字操作指南，努力消除“使用鸿沟”。此外，推动政务服务、远程教育、远程医疗等数字化公共服务向基层下沉，建立东部对中西部的数字发展帮扶机制，引导互联网企业在欠发达地区布局区域运营中心，让更多群体共享数字商业经济红利。
      （三）深化产业协同，适配融合趋势
      要促进产业协同发展，适应产业融合的趋势，提高国民经济中进步部门的比重。产业转型实践中，可以支持制造企业依托物联网、工业互联网向服务化方向转变。以汽车企业为例，可以从单一产品销售向智能出行解决方案提供延伸。同时鼓励服务企业更多参与制造环节，如研发设计机构为生产企业提供定制化技术服务。通过此类双向互动，逐步构建“制造 + 服务”协同发展的产业生态。      
      （四）规范平台发展，引导良性运行
      充分发挥平台经济的作用，首先需要激发其自身的活力。这就需要适当放宽平台经济领域的市场准入限制，鼓励垂直领域特色平台发展。平台企业应加快推进组织创新、技术创新与模式创新，形成多元竞争的市场格局，强化平台经济的规模发展，通过算法优化提升服务供需匹配效率。规范治理方面，要进一步完善《中华人民共和国反垄断法》在平台经济领域的适用细则，明确数据产权归属与数据使用范围边界。除此之外，还应引导平台企业积极履行社会责任，让平台经济在提升效率的同时兼顾公平与可持续发展，充分带动服务业升级。
五、结语
      数字商业经济时代，服务业比重上升并非经济增长的阻碍，而是高质量发展的必然趋势。受数字技术赋能影响，鲍莫尔病呈现出技术赋能区域与行业分布不均、数字鸿沟扩大、产业深度融合及平台经济兼具双面性等新特征，其核心成因源于服务业劳动生产率的重塑。应对这一现象，需立足鲍莫尔病本质，以数字化发展为核心路径，通过均衡技术应用、优化产业结构、缩小发展差距等手段，推动服务业与整体经济的可持续增长。另一方面，需要警惕数字商业经济可能引发的虚拟经济挤压实体经济空间、产业空心化等风险，在发展与监管间寻求平衡，构建虚实协同的经济生态，为破解数字商业经济时代下的鲍莫尔病提供实践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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